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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銀原創 | 被改判無罪后，沒收款項僅發還夫妻一方，配偶能否申請國家賠償
時間：2023.02.27 作者：北京中銀（深圳）律師事務所 貢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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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涉嫌共同犯罪被刑事追訴，涉案款項被司法機關扣劃及嗣后刑罰執行發生在夫妻雙方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且未實際區分雙方各自的份額。夫妻二人經人民法院再審改判無罪后，人民法院根據一方提出的申請將涉案款項全部發還，該行為并無不當，亦不影響夫妻雙方對該款項作為夫妻共有財產予以處分的實體權益。離婚后，另一方以原發還行為侵犯其個人財產權益為由提出的賠償請求事項缺乏法律依據，人民法院賠償委員會不予支持。
案例來源：最高人民法院（2012）法委賠字第1號決定書
賠償請求人：張某
賠償義務機關：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簡稱天津高院）
案情簡介：1.1999年10月，馬某、張某通過張某瑩結識張某莉，商定由馬某將資金存入張某莉指定銀行，張某莉按照存款比例的16.2％給付高息。1999年10月25日至27日，馬某、張某將存款人民幣2000萬元存入鑫萬公司（2005年6月注銷)賬戶內。1999年12月28日和2000年1月3日，馬某、張某用美元存單作質押，以個人綜合消費的名義，從某甲銀行貸款人民幣3020萬元，馬某、張某將該款及其他款項共計人民幣3500萬元存入某乙銀行。馬某、張某先后獲得張某莉等人支付的高息現金人民幣1272萬元。
2.2000年12月3日，張某瑩、張某莉等人因涉嫌票據詐騙被刑事拘留，經法院終審刑事判決認定，張某瑩、張某莉等人構成票據詐騙罪。
3.2000年12月8日至2001年10月30日，天津市公安局在偵查張某莉、張某瑩等人票據詐騙案件的贓款流向過程中，凍結了鑫萬公司在某丙銀行的存款人民幣5500萬元。2001年8月1日，馬某、張某因涉嫌高利轉貸被天津市公安局立案偵查。2001年10月31日，天津市公安局對人民幣5500萬元中的2000萬元予以解除凍結，并將其中1272萬元(馬某已另案提出國家賠償申請)發還某丙銀行。
4.2002年4月30日，天津一中院判決馬某犯高利轉貸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罰金人民幣2284萬元，并處驅逐出境；張某犯高利轉貸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罰金人民幣1827萬元；違法所得人民幣456.84萬元依法予以沒收。同日，天津市公安局將解除凍結的2000萬元中的余款人民幣767.71萬元移送天津一中院；天津一中院將鑫萬公司涉案賬戶中剩余的一部分人民幣2454.2萬元凍結。2002年11月6日，北京二中院因另案將鑫萬公司該賬戶內其余款項1045.8萬元予以扣劃。
5.馬某、張某不服一審刑事判決上訴。2004年4月14日，天津高院作出(2002)高刑終字第089號刑事判決，以馬某犯高利轉貸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罰金人民幣1900萬元，并處驅逐出境；以張某犯高利轉貸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罰金人民幣1520萬元；違法所得人民幣67.95萬元依法沒收，上繳國庫。天津高院于2004年4月15日將人民幣2454.2萬元凍結，同年5月，天津高院將人民幣2454.2萬元扣劃至該院并存入保管款賬戶。2005年7月4日，天津一中院將人民幣767.71萬元沒收。
6.2007年12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作出(2006)刑提字第1號刑事判決書，認為：不能證明馬某、張某的行為屬于轉貸性質，馬某、張某的行為不構成犯罪。據此判決撤銷天津一中院(2001)一中刑初字第177號刑事判決及天津高院(2002)高刑終字第089號刑事判決，宣告馬某、張某無罪。
7.2008年9月，馬某向天津高院遞交有馬某、張某、馬某之父(鑫萬公司法定代表人、股東)簽名的申請書，載明：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判決，申請人請求貴院返還已被貴院執行的罰金、沒收款及相關利息，合計金額32219100元，申請人對貴院被執行的上述金額不再請求其余利息。申請人不申請國家賠償程序，請求貴院盡快將款項匯到以下指定銀行。2008年10月，馬某向天津高院出具承諾函，載明：今后該公司任何的股東及我丈夫張某前來貴院重復主張追索上述款項時，我愿承擔由此引起的一切法律及經濟責任，同時遞交了經公證的馬某、張某結婚證復印件。
8.2008年11月11日、13日，天津高院分別將存于該院保管款賬戶的人民幣2454.2萬元及天津一中院沒收的人民幣767.71萬元，合計人民幣3221.91萬元發還至馬某指定賬戶。
9.馬某、張某于1998年10月結婚。2008年3月，北京市東城區法院判決準許張某與馬某(未到庭應訴)離婚，該判決于2008年11月公告期滿生效。
10.2009年11月，張某以天津高院錯判罰金、沒收財產為由申請國家賠償。2011年11月，天津高院作出(2010)津高法賠字第0001號賠償決定，對張某以錯判罰金、沒收財產請求該院國家賠償的申請予以駁回，不予賠償。
張某請求：張某不服天津高院作出的(2010)津高法賠字第0001號賠償決定，向最高人民法院賠償委員會申請作出賠償決定：
1.撤銷天津高院(2010)津高法賠字第0001號賠償決定；
2.天津高院賠償其罰金損失1520萬元及沒收財產損失67.95萬元，并賠償前述款項的同期銀行存款利息。
張某理由：天津高院將罰金視為夫妻共有財產，發還其中一人于法無據。
1.罰金和賠償都具有特定性，符合《國家賠償法》規定情形的受害人有取得賠償的權利，且天津高院刑事判決中罰沒的款項實為張某及其控股公司名下財產，故天津高院理應發還張某本人；
2.張某與馬某于2005年簽署的《關于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財產分別歸夫妻各自所有的協議》中約定：無對方書面授權，一方無權處分對方財產，天津高院在沒有張某授權及未通知張某情況下，將本應發還張某個人的款項一并發還馬某（澳籍華人，與張某原系夫妻關系），其行為顯屬不當；
3.2008年3月，北京市東城區法院已判決張某、馬某離婚，2008年4月公告送達，2008年11月生效。
天津高院答辯：天津高院作出(2002)高刑終字第089號刑事判決后，雖將原偵查機關凍結的款項扣劃至法院，但最高人民法院改判無罪后，天津高院已將該款項發還，且發還時系馬某、張某夫妻關系存續期間，故發還行為并無不當，張某賠償請求應予駁回。
裁判結果：維持天津高院(2010)津高法賠字第0001號賠償決定。
律師解析：
1.張某提出對其執行的罰金、沒收財產為其名下和其控股公司名下的個人財產等主張，因未提供有效證據，缺乏事實依據。根據天津高院(2002)高刑終字第089號及最高人民法院(2006)刑提字第1號刑事判決認定，涉案款項系馬某、張某以鑫萬公司名義存款，刑事判決未對馬某、張某對該財產各自享有的份額予以區分。鑫萬公司股東聲明亦證實，涉案款項系馬某自有資金，系馬某、張某以鑫萬公司名義所存，不屬鑫萬公司所有。馬某、張某二人以鑫萬公司名義存款以及該款項被司法機關凍結、扣劃、沒收并予保管，均發生在馬某、張某夫妻關系存續期間，且無論是刑事判決認定，還是在涉案款項被凍結、扣劃以及嗣后在刑罰執行過程中，均未實際區分馬某、張某二人對涉案款項各自享有的份額。因此，上述款項應認定為夫妻共有財產。
2.最高人民法院(2006)刑提字第1號刑事判決生效后，馬某向天津高院提交有馬某、張某、馬某之父簽名的申請書，鑫萬公司股東聲明及授權委托書，馬某與張某婚姻關系證明等材料，向天津高院申請發還涉案款項人民幣3221.91萬元。北京市民政局出具的查檔證明亦證實當時確系馬某、張某夫妻關系存續期間。天津高院根據以上情形，雖未通知張某本人到場即將該款項全部發還馬某，但并不影響馬某、張某對涉案款項作為夫妻共有財產予以處分的實體權益，亦不發生張某所稱對其個人財產予以實體處分或者未予發還之法律后果。且對夫妻共有財產如何處分所涉事宜，不屬于刑事案件、國家賠償案件的審查范圍。據此，張某再行申請對涉案款項之一部分予以發還或者賠償，缺乏法律依據。
3.天津高院刑事錯判所涉款項人民幣3221.91萬元已實際全部發還馬某，張某向最高人民法院賠償委員會提出的申請事項及理由，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
